彈片的重量

離開的時候,我送了彈片給他。

他是業餘的吉他手,在樂團裡是僅次於主唱的風雲人物。認識他是一場偶然,但離開卻是必然,像是一場早就知道結局的戲,而彼此都等著最後謝幕的時光。我將折腰讓身體上半與下肢幾近相貼,手指觸地,鞠躬盡瘁。代表我感謝他的出現,讓這齣戲變得生動好看。

起碼是好聽的。他唱起歌來沙啞的煙嗓特別引人發愁,而偏偏卻是個不沾煙酒的乖孩子。而他的喉音這般的滄桑,看來只能用天賦來說明一切。

而他謝幕的方式,則是彈了陶晶瑩的「離開我」,那是最後一次幫我伴奏,我們在公園的長椅上,平靜的唱歌彈琴,只是眼淚就不爭氣的落下,撲簌簌的,看起來真傻。

「離開我,你會不會好一點?離開你,什麼事都難一點....」

重複最後一次,我心裡數著拍子,而音也跑了,連詞都落了。只剩下嗚嗚咽咽的抽抽答答,配合僅剩的八個小節。

「欸,天下無不散的宴席。」他拍著我的肩頭,說著言不由衷的話。

他手上的彈片,我送的,還在上頭打了洞,以黑皮繩繫成一條項鍊,配著粉紅色的彈片,有叛逆的龐克美。

0.46的厚度,放在秤上絲毫不會影響指針的擺動,連拿在指尖都快感覺不到它的存在。卻用力的刷出Firehouse的「I Live My Life For You」,六根弦上都是回憶的重量,衝破耳膜,全都成了愛情最後嘶吼的分貝。

「你走了,我住在雨裡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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